桑榆非晚晚

我妈和我爸结婚二十周年，家里一直资助的贫困生却在我生日那天拿着怀孕检查单敲响了我家的门。

她对我爸说：“宋叔叔，我怀孕了，是你的。”

1.

我叫宋宁，父母恩爱，家境不错。

爸爸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妈妈是钢琴老师，他们俩结婚二十年，只有我一个女儿。

因为是独生女的原因，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

但为了不让我恃宠生娇，我妈在我小学时就资助了一名西部的贫困生，她叫张媛。

张媛父母早亡，寄居在阿姨家，所以在寒暑假时我妈也会把她接到家里来和我一块玩，并给她添置新衣、带些礼物回老家。

我初三那年的暑假，张媛考上了我们市的重本，我妈很高兴，决定供她读完整个大学，并把她接到家里来。

暑假的最后一晚，我和张媛一块睡。

睡前，张媛摸了摸我床头摆着的大型星黛露，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十分清纯。

“宁宁，这是哪儿买的？”

通过夜灯，我看见张媛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当时我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前几天我去迪士尼时候买的呀，就几百。媛媛姐你要吗？我送给你。”

张媛窸窸窣窣地上了床，躺在我旁边的枕头上，微笑地摸了摸我的脸，细声细气：“没有，我就问问。睡吧。”

嗯了一声，我合上沉重的眼皮，进入梦乡。

当时的我绝没想到，张媛不只是想要我的星黛露，要的更是能让她跨越阶层的生活。

所以她把目标放在了我爸宋远志身上。

一切都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改变。

生日那天，我照例和朋友们在外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可当我打开门时却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我爸和我妈对峙着，他们之间激烈地争吵着，突然我爸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我妈脸上！

不知何时来到我家的张媛在旁边垂泪，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妈！”我赶快走上去，扶着被打懵了的我妈，不知所措地看着流泪的张媛和我爸。

这还是我出生以来，家里第一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争吵，到底发生什么了？

看到我回来，我爸愣了一下，接着冷哼了声：“顾琴，你这么多年都没给我生个儿子，现在媛媛怀上了你还不乐意？都说了，媛媛做小你做大，你别不知好歹！”

“宋叔叔，你别怪顾姨，这都是我的错。”张媛穿条白裙，纤弱可怜，上前拦住我爸，声音细细软软的。

我爸看见她，神情反而软和了点：“你怀了我宋家的种，是我让你委屈了。”

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让我当场看懵，几分钟后，我脑子才通电。

张媛和我爸勾搭上了！

我爸还为了她打我妈！

她是个小三！

“张媛你不要脸！我妈供你上学，你居然爬我爸的床！”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我直接冲上前狠狠扇了张媛一巴掌，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扇完后我的手都是麻的，张媛更是惨叫一声，吐出了个牙齿在地上。

啪的一声！

下一秒，我爸直接把我扇倒在地！

嘴角破了皮，我的头都嗡嗡作响，本来在旁边靠着墙休息的我妈直接扑到了我身上，尖声喊：“宋远志，你动我女儿，我要和你离婚！离婚！”

2

我半张脸都痛得要命，被我妈捧在手里，看着向来姿态优雅的我妈头发凌乱地流着眼泪，我也不自觉地哭了。

而我爸却扶着张媛站在那，冷笑一声：“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你们母女俩都给我滚出宋家！”

我扭过头，死死地看着我爸，却发现在他怀里满脸伤的张媛也看着我，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

看见这个笑，我紧紧地攥住了手，指甲陷入了掌心。

最终我们母女俩滚出了宋家。

由于我爸的手段，我妈为了要我的抚养权，只能放弃了财产，带着我净身出户。

所幸我妈不是家庭主妇，她二十年就以音乐学硕士学位毕业，这么多年来更是桃李满天下，一节课上千的那种。

所以即使净身出户，她卡里仍有上百万的积蓄。

她用这笔钱租了一套地段不错的大三居，在家里继续授课。

因此虽然离开了我爸，我们母女俩的生活依旧过得不错。

但变故往往是发生在那么一刹那。

在我妈离婚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第一眼就看见她神情复杂地坐在沙发上。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怀孕检查单。

“宁宁，妈妈怀孕了。”我妈表情惆怅地抚摸着肚子，原来在张媛到家摊牌的那晚，她就怀孕一个月了。

我放下书包，抱住了我妈。

“妈妈，我准备好做一个姐姐了。”

看着我妈惊讶的眼神，我对着她抿嘴笑了笑。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母女物质不缺，可是每天晚上起来时我都会发现我妈的房间亮着灯。

她和我爸二十年夫妻，本来以为恩爱一生，却一朝破灭。

我妈看着坚强，但内心也是脆弱的。

如果能留下这个孩子，她或许能振作起来。

看见了我脸上的笑，我妈懂了什么似的，把我揽在了怀里：“宁宁，你放心，妈妈会给你们提供最好的生活。我们宁宁将来也是要和妈妈一样，去国外念音乐的……”

在她形容的美好未来里，我忍不住鼻酸，却也对未来有了向往。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妈的肚子慢慢隆起，而我也进入了高二的生活。

第二年初的春天，我陪着妈妈去产检，却意外碰到了数月未见的我爸。

他依旧穿着那身西装，十分儒雅，只不过脸色相当不好。

而一直住在老家的奶奶居然也在他身边，不过一张脸上的表情也跟我爸一样。

“不是说了是个男娃么？怎么又是个赔钱货……”奶奶碎碎念着的话飘入了我耳中。

张媛生了？是个女孩子？

不过也是，我妈再过两个来月就是预产期了，她这时候生也正常。

扶着妈妈，我刻意避开我爸和奶奶，想快点走过去。

可没想到奶奶居然第一个发现了我：“这是……宁宁？是宁宁和小琴啊？”

即使戴着口罩也一眼被认出，我和妈妈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这时候我爸也神情复杂地走上前，带着几分愧疚，小心翼翼地对我妈说：“顾琴，我……”

我妈则坦然地看向他，然后对我说：“宁宁，你先回家。”

3

她这么直白地让我先离开，看来也是不想我参与他们的对话，我只好先离开了。

那天我在家等了一个下午，晚上八点半才等到妈妈回家。

她刚回家就摘下了围巾，我赶紧上去帮她拿包，并帮她拿来一直热着的粥。

饭桌上，我妈喝了两口粥，忽然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宁宁，等妈妈生完弟弟，就送你去美国好不好？”

去美国吗？我有些困惑，前段时间她还跟我提过目前存款不够，要过两年才送我出去。

想到了什么，我低垂着的眼猛地抬起来：“妈，你是不是要和爸爸复合……”

她轻笑了一声，温暖的灯光下，神情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反而是轻声地讲：“宁宁，妈妈想通了。有一些东西只能属于你。你愿意支持妈妈吗？”

我不懂她的意思，可是我听得懂她最后一句话。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永远站在妈妈这一边。

可在半个月后的下午，警察直接把我领到了太平间。

太平间里冷气十足，我看着盖在我妈身上的白布被掀开，血肉淋漓的红占据了我的目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里猛地钻萦起来。

“呕……”生理反应让我呕吐起来，旁边的女警连忙拿来一个垃圾袋然后扶住我，小心翼翼地说：“同学，你……确认一下身份。”

我一边呕吐着，一边看着我妈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珍珠项链。

那是一个月前她过生日我送的生日礼物。

心里像是被针刺痛一样，我手脚都失去了力气，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下，承认了这个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是我妈……”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睁开眼，已经是夜晚。

“是个成形的男孩儿啊……造孽哟！你说她出什么门呐……”

“是我对不起顾琴。宁宁是我的女儿，我要接她回家。”

“宁宁醒了！”

我偏过头一看，我爸和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尤其是我爸，他脸上多了一圈青茬。

而我奶奶则抹着泪走上前：“宁宁哟，你妈和你弟弟走了，但你爸还在，你别难过啊。”

看着我爸憔悴的模样，我断片的记忆终于苏醒。

今天下午，班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直接冲进了月考的考场把我拉走，医院。

医院我才知道，我妈下午出门时被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撞倒，本来有救，可司机却选择了碾压。

一次性撞死，钱一次性赔清，不必承担日后的费用，司机也只要坐几年牢而已。

而货车的雇主也早向警察提出，可以赔偿我五十万。

五十万，我妈的一条命，居然只值五十万。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眼泪又顺着鼻梁流了下来，我略过奶奶和我爸，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媛。

她瘦了许多，面容也憔悴，可她的眼神……

带着些许同情和嘲讽。

“爸，妈妈和弟弟呢……”我望向我爸，二十年夫妻，他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是对那个还未降生就已死去的孩子的感情，还是对我妈的……

4

无从得知。

我爸眼睛里也流下泪，他握住我的手：“宁宁，你妈和弟弟走了，但爸爸会照顾好你的。你跟爸爸回家，好吗？”

回家？没有我妈的地方，哪里称得上是家？

可我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妈妈生前就在为我争，我怎么能辜负她的期望呢。

张媛也在这时虚情假意地开口：“宁宁，你放心，我一定会和顾姨一样好好照顾你的。你以后就当我是你的亲妈。”

这句话顿时恶心到了我。

想当我的亲妈？行，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我回到了宋家，只不过一回来，我就发现了家里的变动。

首先是在家里工作了十多年的吴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面孔，张媛说那是她请到家里的月嫂兼佣人。

然后就是我的琴房被占了。

红木门被漆成了白色，门前甚至挂着几串贝壳风铃。

“宁宁，那是你妹妹的房间。”张媛跟在我身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带着些许讨好。

我没理她，回头看向了真正当家做主的我爸：“那我以后去哪儿练琴？妈说了，之后想送我去伯特利的。”

我爸咳了咳，说道：“爸给你重新挑一间房间做琴房，怎么样？”

他现在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儿，即使不怎么期待，但好歹也是血缘关系。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张媛，在她的目光里笑了笑：“行。”

她似乎松了口气一样，我爸也满意地一笑，给我指了另一个房间做琴房。

只不过那个房间之前是储物间。

我打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赶紧后退了两步，对我爸说道：“爸，这也得做做卫生啊。”

我爸显然没想到储物间的灰尘会这么大，掩住口鼻咳嗽了两下，立马就要叫陈姨，那个新来的佣人。

“陈姨还要带妹妹，小孩子皮肤敏感，如果陈姨身上沾了灰尘，让妹妹过敏就不好了。”

我赶紧制止住他。

这个理由十分充当，我爸了然地点点头说：“宁宁你说得对。那我这就打电话，再请一个保洁的来。”

我马上摆手：“之前整理房间都是妈妈帮忙整理的，要不就让张姨帮我整理吧。”

被称呼为张姨，张媛顿时一愣，立刻就要否决：“这可不行……”

也是，她好不容易从需要帮着全家做卫生干农活的环境里逃脱出来，怎么肯再帮我做卫生呢？

可我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眶：“可之前都是妈妈帮我打扫卫生的。张姨，你不是说了要和我妈一样好好照顾我吗？我妈之前哪怕是教人弹琴，都要帮我整理好一切。”

我爸也在这时推了推张媛肩膀：“之前顾琴的手还是弹琴的，你的手从小割猪草，有什么不能做的？帮宁宁好好布置下。知道了吗？”

他显然是想让我接受张媛。

张媛在他的话语下，脸色难看地嗯了一声，答应了。

我爸这才满意地离开，他公司忙，没那么多空留在家里。

而我则盯着张媛做卫生，从中午忙到下午，我看着她提着水桶水盆进进出出，直到太阳落山后，杂物间的卫生才做好。

5

这个时候我爸也回来了。

在他的见证下，我进房间绕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发霉的窗帘还有沾满灰的羽毛吊灯：“这些还没弄干净，要不然我来吧。”

说着我就要去拿抹布。

我爸赶紧制止住我：“宁宁，你的手是用来弹琴写字的，哪能做这种粗活。张媛，你帮忙弄一下。””

忙了一下午的张媛本来就灰头土脸，听见我爸这话，立刻瞪了我一眼。

可碍于我爸，她还是爬上爬下的把窗帘摘下了。

正当她去清理吊灯时，我咬了一口苹果：“吊灯就别清理了吧。爸爸，你把吴妈叫回来吧，吴妈手脚比张姨要麻利。现在陈姨要带妹妹，家里的卫生还是要有人做的，你说呢？”

我知道张媛请陈姨来，是为了在家里安插人，可我偏偏不让她如愿。

我爸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然后揽着我的肩膀就带我下楼吃晚饭去了。

下楼时，我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全身上下都是灰的张媛，不禁对她轻轻一笑。

她立刻就气青了脸。

吴妈很快被请了回来。

她是家里用惯了的阿姨，我爸也不止一次地和我说她做事可比陈姨要麻利多了，要不是陈姨要带孩子，早就辞了她。

而在那之后，我和张媛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平常的时间里则是她休息我弹琴、她复习功课我弹琴、她和我爸过夫妻生活我弹琴。

因为期间参加了两个大奖拿了证书和奖杯，我登上了市内的报纸，让我爸面子大涨，他不仅不反对我弹琴，反而还大力支持，甚至在高二这年的暑假，送我去美国游学了一个多月。

可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张媛怀孕了，两周。

她再度休学养胎。

我回到家里时，本来住在老家的奶奶又回到了家里，就为了张媛这一胎。

我拖着行李箱看着在给我爸分享产检报告的张媛，两人一副恩爱夫妻的和睦模样。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张媛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宁宁，你的琴房我就先锁起来了。你知道的，阿姨怀着弟弟睡眠不好的，你多体谅一下。”

弟弟？她这么快就确认她怀着男胎？

我想说些什么，这时端着水果上来给张媛吃的吴妈拉住了我的手臂，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等回到房间后，我才从吴妈口中得知，张媛已经把血样送到香港去了。

她吃了第一次怀孕什么都不懂的亏，这回势必要给我爸生个儿子。

我阴着脸，我爸这个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和公司，其次就是儿子。

为了儿子，当初能直接把我和我妈赶出家门，又能反转心意把我妈接回去……

“宁宁啊，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觉得不能瞒着你……”吴妈忽然转换了腔调，用本地的方言对我说道。

我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吴妈叹了口气，缓缓讲道：“太太的死，可能和现在这个太太有关……”

她告诉我，就在半个月前，她无意在房间门口听到了张媛和别人打电话。

口中提到什么司机、坐牢、麻烦、还好黄脸婆一次性死了之类的话……

吴妈说什么？

6

我心里大惊，睁大眼睛看着她，脑海中闪过最后死相凄惨的妈妈……

张媛？是张媛吗？

是她害死我妈的吗？！

我马上从床上站起来，想去找她对峙。

“宁宁，你冷静点，咱们现在没证据呐。”吴妈赶忙拉住我，劝说：“你现在好好高考才是真的，可别冲动！先生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现在这个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像是一桶冷水浇到了我的心里，也浇灭了我那股火焰。

我现在还没成年，得靠我爸生活，而他现在一心只有再次怀孕、可能为他生下一个继承香火的儿子的张媛。

二选一，我一定会是被放弃的那个。

在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证据前，我只能忍气吞声。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刺入掌心，硬生生的疼。

两星期后，验血结果从港城传回家中。

张媛怀了个儿子。

这对于我爸和我奶奶来说，不可谓是个好消息，医院里觉得张媛晦气的奶奶都大出血买了一堆昂贵的补品给张媛。

“媛媛，你现在就在家好好养胎，等儿子生下来不用喝奶了，到时候你想上什么样的学都行。去美国都行！”我爸坐在沙发上，满面红光地揽着张媛，笑哈哈地说道。

我独自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依偎在我爸怀里的张媛满脸幸福，心里只觉得悲凉。

我妈才一尸两命不到一年，我爸就像是什么都忘了一样。

果然，他就是这样的薄情。

张媛看了我一眼，抿嘴笑了：“老宋，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好好生下咱们的儿子就成。不过……”

“不过什么？”

“我现在想吃苹果，能不能让宁宁帮我削一个？”她轻轻柔柔地问道，我爸立刻就同意了。

他指使我：“宁宁，给你阿姨削个苹果来。”

现在陈姨在带他们的女儿，吴妈则在做卫生，能指使的人只有我了。

我看着张媛撒娇的表情，反胃无比：“我怕伤了手，冬天还有一场比赛，我这段时间得好好练琴。”

没想到我话刚说完，我爸就阴下脸来：“什么比赛，能有你弟弟重要？我不是和你说了，你那琴不用练了。到时候就好好高考，学个金融管理，以后进公司，也好帮你弟弟。”

这么快就想到以后公司继承给谁了？

我忍不住起身大声道：“只有我妈生的才是我弟弟，其他的都不算！”

提起已经过世的妈妈，我爸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张媛在这时捂住了肚子，委屈巴巴地说：“宁宁，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可是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爸爸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啊。”

小娇妻一出手，我爸就立刻恢复了常色：“宋宁，你现在有本事了，还跟你爸顶嘴了！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老子我带你回家，你连个落脚的点都没有！”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德行，可乍一听这话，我的心还是寒了。

果然，在他眼里只有儿子最重要的。

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直接拿起水果刀狠狠地削了几块皮，扔到张媛的脸上：“我削水果，也不看你和你肚子里的有没有福消受！”

张媛猝不及防地被砸，顿时哎呦地惨叫了一声，我爸伸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7

我的头被打偏。

脑袋嗡嗡地响，左耳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而来就是一阵尖锐的耳鸣。

我立刻捂住了耳朵。

妈妈不在，没有人会护住我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吴妈跑到了我身边：“哎哟！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打宁宁呢？以前太太在的时候就说过，练音乐的，最重要的就是耳朵嗓子，你、你看……”

我爸僵住一瞬，随即皱了皱眉，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给了吴妈：“医院看看。”

他揽着张媛起身，就这样回了房间。

我明白今天是我输了。

吴妈从小看着我长大，现在眼睛也红了：“宁宁，你说你偏偏和她争个什么……”

我听得模糊又清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我扯了扯嘴角：“没事的吴妈，我本来就不打算考音乐了。”

在知道张媛怀孕起，我就准备放弃音乐了。

我爸不是打算让我考金融吗？那我就如他所愿。

“你这孩子……哎哟！这手怎么也受伤了！”吴妈捧起我不小心被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划伤的手，心疼得很。

“走吧，医院。”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住眼泪。

张媛不会一直都赢，她迟早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张媛怀孕的这段时间里，或许是为了给他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我爸的工作逐渐忙碌了起来，经常一个月才回一两趟家，都是为了邻省的分公司。

在分公司的生意热火朝天的同时，我和张媛的关系也更加的势同水火。

吴妈也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我在张媛孕晚期时被辞退了。

临走前，吴妈给了我一个信封，里头装着一叠钱。

“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点钱拿去买补身体的吃，别委屈自己。”

我知道吴妈，她是邻市人，本来有个女儿，却因为在丈夫的疏忽下生病夭折。

为这件事，她和丈夫离婚，来到了本市，然后被我妈招到了家里来。

她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也视如半个亲生女儿。

“您放心，您会回来的。”我没有推拒她的好意，收下了那叠钱。

和张媛针锋相对的这几个月里，她一有不如意就对我发脾气，甚至还对我动过手。

每当我要还手或者还嘴时，来照顾她的奶奶都会阻拦，甚至是推搡我，还不让吴妈给我饭吃。

所以我挨饿了好几回。

不过没关系，这些迟早都是要还回来的。

“嗳！我等着那天呢。宁宁啊，你平时写作业也要注意点时间，有时候两三点了我还看你房间的灯亮着呢。你以后得注意点，身体最要紧。”

我对吴妈的叮嘱全都收纳在心中。

送走她后，我回到了家里，第一眼就看见肚子隆起的张媛在那吃车厘子。

两百一斤的车厘子，张媛这半个月来天天都要吃一两斤，指甲盖都吃红了。

“去，帮我倒杯水来。”

一看我进门，她很自然地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把我当使唤丫头了。

我没理她，她却叫了我一声：“宋宁，这个月的伙食费不想要了？”

我站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嘲笑：“张姨，你以前过得苦，可能并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也是可以有存款的。”

说完我抬脚就走，留下张媛一个人在身后气急骂了我几句。

“宋宁，你给我等着！！”

8

高考前夕，我终于知道她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