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手抓的嫌疑人检举了我说他猥亵妇女,
2020-9-16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次天才捕手发布的是口述真实故事
系列是陈拙和他的朋友们
基于真实经历进行的记录式写作
以达到给人生续命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陈拙。
一提起反派,大家脑海中总会有一个凶悍邪恶的形象。现实可不是这样。
有部韩国电影叫《杀人回忆》,影片结尾,见过嫌疑犯的小女孩告诉警察,他很普通的,就是很平常的长相。
今天的故事,来自一个南方小城市的派出所民警。
他负责的辖区很小,只有5万人口。有倒闭煤矿企业、破败的棚户区、人们骑车或步行的窄旧街道。
故事中神秘的嫌疑人,在辖区内频繁犯案,令民警们异常紧张。
民警逐一排查有前科的人,查阅张人口照片。破案的关键线索,竟然是在食堂找到的。
事件名称:小镇疑云
事件编号:老友记07
亲历者:朱一重
事件时间:年-年
记录时间:年11月
小镇疑云
朱一重/文
年5月,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的人来到我们派出所,对我进行调查。
我被亲手逮捕的嫌疑人检举了。
他在看守所里指控我刑讯逼供,否认自己犯下的6起案子。
然而我们派出所的都知道,这人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整整4年的时间里,医院、学校和居民小区周边,把这片只有5万多人居住的老煤矿区,闹得人心惶惶。
这一切都要从年说起。我从刑警队调到现在这个距离市中心十几公里的城区派出所。我们派出所的辖区位于城乡结合部,因为监控设备覆盖率不高;而受害者不是受到惊吓,就是年龄太小。
当时,我们始终不清楚他的长相,更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
年5月8日下午,我和同事在辖区的一个十字路口驻守。
正在冲锋车里聊天时,接警台通知我,绣苑小区7号楼1单元1层有人报警。司机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
我刚下车,就看到一个女人朝我们猛招手。
女人有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叫甜甜。刚刚班主任来电话,说甜甜下午到学校后,一直趴在课桌上哭。
下课后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私下问,这才知道,甜甜在上学的路上,被一个“爷爷”拉进了小区的楼道里,“爷爷”强迫甜甜摸他。
我安排同事去学校接甜甜,然后到小区里走访调查。
结果不尽人意,案发现场毫无线索,更没有目击证人。我只好前往小区物业调取监控。为了保护甜甜,我告诉物业经理,只是桩电瓶车失窃的案子。
监控视频显示,中午1点15分,甜甜走出7号楼,一个秃头中年男人,骑着辆红色电瓶车,随着甜甜消失在画面中。
根据小区里的其他监控头,我们得到了更多线索。
秃头男人在中午12点30分,进入小区的监控范围。他在小区里游荡,还坐在草坪上休息了片刻,监控捕捉到了他迎面骑车时的身影,他的脸出现在了物业的监视屏幕上。
这是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半个脑袋已经秃了,上身穿一件灰蓝色格子衬衫,下身穿黑西裤。
画面清晰度不高,可以大概判断长相,他有一双小眼睛,瘦长脸,大脑门。
小区大门口的保安室距离案发地只有70多米,中午时天气炎热,晒得人睁不开眼。监控画面里,水泥地甚至在反光。
街道空旷,没有人注意到,甜甜流着眼泪在街头奔跑。
根据小区的监控视频,技术处图像侦查大队发现了秃头男人的轨迹。
猥亵甜甜那天,男人离开小区时,车上多出一个白色塑钢窗,他沿着纬四路直行,消失在路的尽头。
纬四路很短,前后只有一公里,有两个小卖部,一家摩配行,几个脏摊。
路的尽头是一片棚户区,那里仿佛是一潭死水,散乱地排列着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和破败不堪的平房小院。
那里很少有偷窃案发生,因为实在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犯事儿的人也不会躲在这里,如果要抓人,我们都不用破门,低矮的院墙一翻就过去了。
我一年要来这里几趟,主要是处理留守老人的死亡事件。从里面抬出来的,可能是独居酗酒的男人,也可能是慢慢病死的老人。
好多时候,尸体放了很久才会被人发现,有一次我去帮忙收尸,发现死者只剩一具白骨了。
棚户区里有一片廉租房小区,里面配备了停放电瓶车的停车房。
我绕着回字形的廉租小区兜了两圈,没发现那辆半新的红色电瓶车。
我想到男人车上多出来的塑钢窗,找小区内的门窗店询问是否被盗。小区内没有失窃事件,店主说,男人车上的其实是个纱窗,一般装在室内,不值什么钱。
到处都找不到线索,我让一个同事在小区后门借了一套保安服,扮保安守着秃头男人。让另一位同事,骑着所里一辆无人认领的失窃摩托车,穿着油腻的迷彩服,带上一顶黄头盔,假扮摩的司机,去纬四路中段观察。
和同事去附近一家摩配店歇脚时,我顺手把手机上保存的监控截图递给店老板看。
老板的女儿小胖妞刚放学回家,她放下书包,伏在老板宽大的后背上凑热闹,突然叫:“这个爷爷上个月还抱过我呢!”
一个月前,还是中午1点前后,小胖妞去上学,在纬四路上碰到这个“爷爷”。他从左侧搂住了小胖妞的肩膀,环过来的手臂摸向她胸口,“小姑娘,这附近哪里有厕所啊?”
小胖妞一抬头,看见“爷爷”的秃头。她挣扎了一下,没有脱身,左肘用力往后一顶,男人吃痛,放开了。
老板愣了一下,立马就急了:“你咋不跟爸爸说呢!”
案件没有任何进展,却又出现了一个受害人。
向副所长老张汇报时,我把从小区物业调取的监控录像截图,贴在白板上。
老张看着截图沉思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会议室。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本黄皮卷宗,边缘已经卷页了,封面上写着《陈静被侵犯隐私案》。
年春天,医院的女医生陈静来报案。
下午2点多,她上厕所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在用卫生纸时她低了一下头,隔板下方的缝隙里,露出一双小眼睛。
陈静尖叫着提起裤子,以此同时,旁边隔间的门被人直接撞开。老张调了走廊的监控录像,发现一个秃头男人在中午12点进人女厕所,直到2点多才逃命似地飞奔而出。
他查看了过去30天的监控录像,秃头男人至少在20天里,医院各个楼层的女厕所。
很多人反映,医院看到他,但没人清楚他是哪个科室的病人。
医院加强了巡逻,女医生、女护士们开始结伴上厕所,来到厕所首先要看一下隔壁有没有陌生人。
那时候监控覆盖率还比较低,医院保卫科的常客,每天中午他要抽出两小时蹲守。守了一个月,除了这个男人的秃头和绿豆眼,再没发现其他线索。
老张判断,“人‘惊了’,跑这么快,还是撞门跑的,必然是个怂货”。
他坚信当年自己没抓住的偷窥者,和猥亵案的嫌疑人是同一个。
老张希望联系小学校长,核实案件的时候,顺便让校长找学生们指认。他觉得条件已经比较明显了,现在迟迟抓不到人,需要挖掘新线索。
我担心这样会引起恐慌。辖区里就这么几万人,调查一旦扩大,难免会传出各种风言风语。
医院女厕所里发现偷窥者以后,医生护士见到老张就问人抓没抓到,老张压力不小,因为气氛紧张,嫌疑人也变更精了。
更糟糕的结果是,嫌疑人可能因为受到刺激,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去年就有一个14岁的女孩,被人开车带到了山上,两人在争斗的过程中,嫌疑人从猥亵强奸转化为杀人。我们到现场时,车里满是抓痕和鲜血。
老张找了这个秃头男人4年,现在他又现身了。老张拿上监控录像的截图,坐上所里的老帕萨特,准备去学校亲自寻找线索。
我赶紧站到车前拦着。
“你想抗命吗!”老张生气了。
“我就是要抗命,我觉得你做得不对!”
我和老张在派出所门口吵了起来。
真要拿着截图让学生们指认。那个秃头怂货肯定又会“惊”了,到时候人不出来,一堆家长跑到派出所来要人,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我认为在锁定嫌疑人身份之前,不应该太过高调地调查,但受害者却在逐渐增加。
年2月的一个下午,天气尚冷。和甜甜同一个学校的双胞胎姐妹,走在上学的路上。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从姐妹身后赶了上来,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过身,拦住了姐妹。
他解下扣子,敞开大衣,裤子从腰部滑落到了膝盖。
姐妹被吓坏了,往学校跑。她们只记得,男人有个亮光光的脑门。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家长只是突然发现,女儿们总缠着大人要求接送。
调查期间,我在民政局碰到了在值班的周姐,她是我同事的妻子。周姐见到我就问:“听说你们在找一个变态,能给我认认不?”
我把手机递过去,周姐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着特眼熟。”
回所里没多久,我接到周姐回复:秃头男人也骚扰过她。
年11月,下午五点多,天刚擦黑,周姐刚走出区政府大门没多远。
她回家的路线是一条直线,路上没什么人,她一边走一边注视着金黄色的梧桐树叶。
前方十来米处,迎面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半秃的脑袋,小眼睛,穿一身正装,看上去和周姐一样,像刚下班的公务员。
两人错身而过,男人快速伸手右手,在周姐屁股上重重掐了一把。
周姐先又羞又恼,回头找人的时候,男人已经快步走出老远,周姐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同样的手段,骚扰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人。
周姐本来想大叫“抓流氓”,但这里离单位很近,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提菜篮子的女人反应很快,刚被骚扰就立刻破口大骂,骂声响彻整条马路。
男人撒腿逃跑了。
派出所会议室的白板上,除了监控录像截图,又多了几行字,是嫌疑人的侧写分析信息。
年龄:45~60岁。
穿着:有一定经济条件。
作案时间:多数中午。
神态:骑车摇晃,似饮酒,无业。
电瓶车:活动范围不超过方圆10千米。
活动范围:廉租小区,铁南社区,新建社区,三万人口。
相同年龄段:六千余人。
例会上,四个警组的人坐在一起讨论,不少同事都有儿女,心里憋着气。
有人拿来一张男人的照片,这人住在棚户区,有强奸前科,放出来后又两次嫖娼,但是只有40来岁,太年轻了。
一个管户籍的女民警说她家附近有个老头,没事经常说一些下流话,我们看了看身份证照片,又太老了。
三警组老黄给我提供了一个有前科的男同性恋,我一看,太扯了,更不符合。
我拿着截图,叫上搭档来办公室,准备用整个下午的时间,人工比对犯罪嫌疑人照片。
我从警务系统中下载了辖区内,符合年龄和性别条件的多张照片,准备了几包槟榔。我们仨一人一台电脑,每人比对多张。
电脑上一页显示二十来张照片,每人要翻看上百个页面。
槟榔嚼了一块又一块,我们汗流浃背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干涩、生疼。
“我操,你们看这人是不?”
“像,真像!”
“你俩瞎啦?这是宋老板!”
我们眼睛疲劳,记忆力也出了问题,觉得这个也像,那个也像了。又坚持看了一个多小时,所长进来了,递给我一张《呈请技术侦查审批表》,“填好了交给市局,那我边打过招呼了,给优先做。”
我叹了口气,开始填表。上一次申请技术侦查还是为一个贩毒案件,等审批的时间太长,一般得一个月。
而那个秃头男人,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整天骑着红色电瓶车四处游荡,随时对路人出手,如果他越来越大胆,可能就不止是猥亵偷窥案了。
傍晚,派出所食堂。这里是我们的“第二案件研讨室”。
食堂大师傅煮着面条,倚在操作台边给我们出主意,“这人既然骑电瓶车作案,那活动范围肯定不大,努把力,有戏。”
“侧写后涉及地域多大?”我突然灵光一闪。
“方圆不超过10公里。”
“这个老寡男肯定要吃饭。师傅,你天天买菜去哪个菜市场?”
“这附近就一个菜市场啊。”
第二天早上7点多,我和两个同事穿上便衣,扮成来菜场买菜的人,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菜市场面积不大,长条型,左右两排台子,中间一条过道,除了两端没有其他出口。
在这种接近密闭的空间里,最合适的是“二段式”抓捕——两头和中间各留一人,三人可互相观测到位置和距离。一旦目标出现,两头直接堵。
我们仨融入买菜的人群中,通过眼神和